文丨宋庆莲

我八百里辽阔的爱恋与孤独

【资料图】

我没有理由不爱你，因为

在沧浪之水，在桃花盛开的地方

乡亲呼唤乳名的声音，像潮水一样

涨满了八百里洞庭

每一朵浪花，都是亲人的语言

每一滴水，都是我的故乡

我的一生，这样爱你——

在快要放亮的黎明

黎明前的第一次撒网

从桃树下出发，在这条河心里泛开

一条河，开始和我说话

你满腹流动的心情，我一眼望到了底

底处的水草和鱼虾

还有我在水中逍遥的倒影

我的一生，这样爱你——

八百里洞庭，我

终其一生，用一张渔网

拉出鱼水之上的日子

以及鱼水之上的风和太阳，然后

在你的波澜里，把岸上的天空和桃花

都种植进来，种植世界的倒影

和渔船上貌若天仙的女人

八百里洞庭，八百里的天涯

当我老了，顾不上云来云去

也顾不上人来人往

只要你的汪洋清澈，有碧波荡漾

此刻，我需要迎接婴儿出生

但也不会拒绝融化

在你的湖里，愿意做一滴水

那便是我，八百里辽阔的爱恋与孤独

水那边 有好多鸟儿起飞

炊烟像一只手，牵着村庄

在水的那边，有好多鸟儿起飞

我从柔软的生命里抽出时间和流水

赠与百鸟和万物

万物互相蹉跎，又相互缠绵

清早，我拿出渔网、鱼竿和诱饵

在一场浓雾里，渐行渐远

……渐无

等到河岸鲜亮的时候，我才看见

钓竿上的那只鸟，羽毛有些湿

声音很甜

那宽阔的波浪，耗着我的日子

一艘船，牵着我的命运

八百里洞庭是起点吗？那何处是天涯

我像深海里的一滴水，在深秋之后

向下沉，沉入水底一枚鹅卵石的心里

等到天空下起了雪，面朝大海

又是春暖花开……

鹅卵石也变得温润起来

我同深海里的种族一直活着，做着白日梦

水的那边，是我的家

水的那边，有好多鸟儿起飞

我像孩子一样仰着脸，望着鸟儿

起飞的样子笑，数也数不清

所有的爱，都不曾分离，断开和疏远

而我的爱恋和孤独，像八百里洞庭

却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啊

我的心，窃喜

我的心，窃喜

八百里洞庭，是我的

我想，这是我一个人的水族吗

我空手而来

不需要带任何东西

比如弓箭、画笔、史书、丝绸和梦

再比如诗歌和想象

我只要独坐在船上

任一切都随波逐流，随波逐流

午后、阳光、浮云与风

思想、狂热的爱恋

包括我渐行渐远的歌声

歌声里有灯塔，有千帆过尽

看每一艘船，每一条水路

都有人在不停地奔走，为了生活

为了奔走相告，一些信息

也透露秘密

窃喜，我的心

被一条水草缠住，

缠住了内心深处一场巨大的寂静

回你漩涡里的星海

我的心向你靠近，我的灵魂向你靠近

我的八百里洞庭，梦牵魂绕

岸上的天空，越来越高

离开的人儿，越去越远

深秋之后，大雁看不见了踪影

水下的天空，越来越深

深到一些游鱼藏进水里的云朵

深到我找不到自己的倒影

难道，我变成了一条水草

岁月的花

在水底柔软的绿蔓枝上

开出了美丽的花

做你水底的花花世界

拥抱你的涛声，拥抱深水里的精灵

那么，我岸上的一切呢

陆地，天空

热情，希望

灵魂里干涸的小河床、露出的浅滩

都要重新回到你的漩涡里

回到你漩涡里的星海

有明镜似的月亮，有照耀、有赞歌

我要推动它们啊

为它们，喷一朵一朵浪花起来啊

我要咆哮着向前奔走啊

即使在陆地，也要惊涛一样掀起……

一声声喊你，娘亲

多少年前，亲口说出的一个约定

回你的水域，回你汇聚的湖水里

用八百里的爱恋和孤独守护你

——这一江的碧水

一声一声……我喊你——

八百里洞庭，一声一声，你回应我

一切多么像从前，又回到童年

暮色里，晨曦中

从河滩上传来母亲的呼唤

风把呼唤带向丛林

带向水面，有的回荡山谷，有的沉入水底

有的又随波远去

八百里的孤独，爱和怀念

我，一只来自岁月深处的鸟

喊你——一声一声

直到春天的一刹那闪电，把我带回到

你的身边，直到爱的钥匙

把我的生命，从背面打开

我，一只来自岁月深处的鸟

喊你——八百里洞庭……

一声比一声青脆，一声比一声青脆

青脆得——快要滴落——滴落

直到，从泪水里喊出潮起

直到，把八百里辽阔的爱恋和孤独

一声声——喊成娘亲

作者简介：

宋庆莲，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儿童文学作家，湖南省“三百工程”文艺家。

出版长篇儿童文学作品《米粒芭拉》《蓝三色水珠》《风来跳支舞》《天空开来一列火车》《红土地上的星星》等。图书曾荣获国家出版总署面向全国青少年推的百种优秀出版物、面向全国推荐的百种民族优秀图书、入选全国“农家书屋”选送书目、中小学生寒暑假阅读必备书单等。作品曾荣获“丁玲文学奖”、“张天翼儿童文学奖”、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奖首届“土家族优秀作品奖”、“《儿童文学》金近奖”、“温泉杯”全国短篇童话优秀奖、“读友杯”银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等奖项。

个人曾荣获全国“十大读书人物”、全国“百姓学习之星”、2020年被中共中央宣传部、农村农业部评为全国“乡村阅读榜样”、2023年，荣获全国“乡村阅读推广人”等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