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不想活和想死是不一样的，可不想活遇上重病，那就是最幸福的。

第一章 烟花

“……7月21日晚8点烟花展，夜北路127号……后天，鳴，你去吗？”樱斜坐在沙发上。鳴未作甚理会，只教电视里的白光包围了她的双眸——仿佛她的时间就要这样静止。最初樱会小叱三两言语，或有些效应，而于今也不理了，反喜静静观察此时的鳴——她忘记了呼吸。鳴的心脏颤动不止，这使她眼前迷蒙，流下呆滞的泪——鳴总这样略带窘样地清醒过来。樱的乐趣正在于此。

“去吧？”

(资料图片)

“嗯。”  

樱要绽放在鳴的眼中。鳴看着那笑靥——樱坐了过去，很香——鳴想永远注视着眼前这朵盛开的樱花。 

……电视的声音淡了，窗外的蝉鸣愈发清晰起来，今天也在樱的道别中结束了。鳴拉开窗帘，拍震着玻璃上的蚊虫，约三两秒后猛地把右窗户推向左侧，再用左手快速拉回窗纱——夜风这便轻轻捧上一抹清凉。鳴又听见了鸟声，只有在深夜的乡野才能听见这奇异的鸟声——如牛哞于盎中，确乎称不上甚悦耳。而鳴极爱此般幽邃，凉席上轻轻摇动手中蒲扇，双眼张阖中映下了半方窗户的星空。

……遥远又莹然呐，流萤哟……

……跃然水面呐，快乐舞哟……

……这是夏夜的梦哟……

……踏着过去的足迹啊，遥远的记忆啊，剪碎的夏日啊，你啊……

……我漂泊的心儿呐，追寻风的话语呐……          

……呵哟呵呵哟……

……再来一次哟……  

鳴看着遥远的星星，不禁伸出手，似要触摸那光的碎片——恍惚着，鳴的身体轻了，她飞到了云层之上——那云层之上哪里是黢黑的宇宙，无尽的星星——那是无尽的烟花灿烂在鳴的眼前，也灿烂在鳴的哀伤里。鳴能感觉到悲伤的云雾，悲伤的凉风，悲伤的水汽，悲伤的灯火，悲伤的大海，悲伤的烟花。  

总是这样，控制不住地悲伤，直到忘记悲伤的理由，也要用无尽的眼泪延续着悲伤。  

风吹在脚上，微凉，鳴并不讨厌，反以为，其恰似她所爱风铃之音般，静谧得要万物鸣泣。抹去泪水，鳴借此趴在窗沿，渐渐，那景便混乱了——地扭上了墙，墙攀上了树，树戳破了天，天缠着云，云又铺在了地上——这便无可谓天上与地下，无可谓星汉何灿烂，坤舆何厚载了。  

可那窗棂上的风铃终是淡了，蝉鸣简直要止了，世间如死了一样，如似再也不会有开在门槛边的红花了。鳴怕了，这般死寂的夜她总要经历着。昏沉地，月光被蹙皱，眼前的整篇被撕碎，鳴惶然窝起身子，重复着悲伤的梦境。  

清晨樱叫醒了鳴。

“昨晚说好了吧？”

“嗯。”

不过清晨，天却似永恒般明亮——万物要在这单一的白里失去昨夜的记忆。樱拉着鳴的手跑出院门，向着烟花展跑去——鳴听着樱的脚步声，心间不自觉地填满了忧伤——如果可以，鳴大概会用尽全力拥抱住樱，无论何种代价也会在她的怀里恸哭，直到流尽心中所有的苦涩。   

鳴还是记得彼此很久没有这样并走在一起了。看着被樱紧紧握住的手，鳴忽然想起樱被一条村狗的吠叫惊得猛颤，半隐在自己背后四处望着，那时她握得也是这么紧。

“呐，是谁以前天天傻站在湖边呢?”

樱笑了。

“啊啦啦，现在是谁害羞得和我说不出话了呢？”

“欸?”

“而且那个人是我现在最好的朋友喔？”

“......是我?”   

两人到了烟花展的场所。    

烟花展，放烟花的庙会罢。鳴看见这里已经排列了数十家小吃或玩物的摊位。樱说：“小鳴，明天晚上要不要叫上小鳴爷爷奶奶呢？”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不要，我们在一块可以更好玩吧？”  

“说的也是呢……”  

樱叹了一气，又猛拉着鳴向湖边跑去。  

鳴没有反应过来。  

樱停在湖边，喘了很久，之后便一直望着如镜水面。鳴不知是否应发问，也不知何事可问。樱突然说：“呐……到时候烟花从远处升起来，我们站在这里看吧。”

“欸？喔好。”鳴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冲断了思绪，也感谢樱终于打破这略有些诡异的气氛。  

“我们回去吧？”

第二章 消逝  

鳴和樱一起走过了2000余日的光阴，从升国中暑假初次见面至今，两人的身影便很少单独出现了。  

鳴确乎是忘记了什么。  

大约是去年夏天开始，樱总要拉着鳴去湖边散步，每个月至少两次，明明离医院那么远。

鳴记不清自己陪着樱在湖边度过了多少光阴，但是依稀记得从去年冬天开始，平静的湖面只映下她一个影了。

“樱，那段时间，你为什么不见了呢。为什么，是医院。”  

是夜，鳴躺在床上回忆着。

“这是怎么回事。”

蚊子落在鳴的额上，鳴烦乱地扇去蚊子。

“……樱今天早上怎么了，有点奇怪啊……”

蚊子还是在鳴的小腿上叮了一个包。  

蝉鸣不止。  

鳴的眼前朦胧起来，粼粼夜空中，时而扭曲起轮轮漩涡，时而漾起圈圈涟漪，在这流转之际，鳴看见了左耳边别着红花的樱——鳴记得这是樱采下门槛边的红花，轻轻别在自己左耳——鳴更喜欢轻捏着红花的樱的左手。

鳴想这样一直感受着樱的笑容，而单调的蝉鸣还是让鳴的意识，模糊了。

鳴依然在悲伤又灿烂的烟花间浮游。“樱。”她看见床上昏沉的樱，泪如泉涌。于是鳴哭了十年，哭到瞎了双眼，仍然哭不尽心中的悲伤……  

鳴在刺目的蔚蓝下醒了过来，她的脸上是未干的泪痕。鳴也分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哭泣什么时候微笑，大概悲伤成为了她的全部——梦总是那么真实，梦总是长到模糊了鳴的记忆。  

夜已至。  

“怎么八点半才放啊?现在才七点四十几，樱，一起吃点东西吧?”鳴说着就向樱嘴里塞入一根烤肠。樱眉头轻蹙，咬下一节便停了下来：“呐，小鳴，我不太舒服就不吃了啊，抱歉。”说罢樱将余下烤肠轻轻放入垃圾桶中，甚至将口中嚼碎的也包入纸——那纸要大到遮住樱的整张脸，而后低头缩着袖子扔了进去，又马上跑回鳴的身边，右手紧揪着鳴的袖口。鳴虽感到不解，还是温柔地笑了。  

大约八点，樱说：“鳴，你还记得昨天要去那个地方一起看吗?” 

“嗯?嗯......”  

“现在一起去吧?”  鳴跟着樱慢慢向那水边走去，渐渐远离了人群。 

“果然这里还挺偏的吧?都没有什么人，而且离烟花好远，不过好在这一面湖水也不挡着看啊......”鳴突然意识到樱许久不说话了。 

走到水边，邈远的人声不胜近处树上的蝉鸣，而菖蒲间轻响着阵阵“沙沙”，在蝉偶尔歇息的当显得格外动听。  

樱终于开口了：“夏天就要结束了。”  

“要结束了吗？还有好长时间吧，而且天气也……”  

“鳴，你要忘记多少啊！”  

“欸?”鳴寒毛卓竖，蝉鸣音不见，菖蒲音不见，耳鸣音取代之——鳴并没有反应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樱低着头。 

“……”  

“小鳴，你会记恨我七个月不和你见面吧，明明知道你那么在意我，你一定记恨我吧?”  

鳴只有泪不停地涌出眼眶。  

烟花在八点半准时在小湖对岸绽开——果然还是太远了，烟花在这里显得很小。鳴愣住了：为什么烟花的爆炸声是清脆的风铃音?这时樱拉着鳴的手，让她向水面看去——水面上竟全是烟花的倒影，红的绿的黄的紫的花形的心形的星形的，每一朵烟花在上一瞬绽开，在下一瞬消逝，可烟花们一朵接一朵永续出现，夜空再也没有暗下的一刻——这便是上帝的万花筒。  

鳴完成了自己的愿望，她用尽全力将樱抱在胸间，没有任何顾虑地恸哭起来。鳴想要将所有不知从何而来的苦涩，一一告诉她怀里的樱。  

“小鳴，如果我是那朵烟花……”

第三章 Sakura（1）

“呐，为什么人要活着啊?”又一次地，从心里发出了这个疑问。

没有人回答，或许也没有人有答案。

“不知道……”小樱紧紧地抱住自己，久违地胸中被填满了什么，便无法忍耐地啜泣——压抑着，不能被他们听见。

“为什么是我啊，为什么……” 在樱花盛开的季节，樱降生于世。

“你就不能做些什么吗?你就什么都不想管吗?”小樱背对着妈妈，什么也没有说——在拼尽全力遏制着哭声——“我害怕啊，我好害怕啊妈妈……”

小樱早已忘记如何微笑了。

又一次地，小樱在压抑地哭声中，睡着了。

这样的小樱，害怕和父母见面，不管身处何处，父母的存在都让她窒息。或许是那些回忆，太令她痛苦……

……“妈妈，你看我写的作文，夸老师的哦！”小鳴颇有些得意地把刚写好的文章拿给当老师的妈妈，傲娇着说：“哼，真是把你写太好了喔！”诡异的沉默。“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小樱的眼泪，静静地流了下来。“还把我写太好，我天天就这么辛苦你知道吗?你一天天什么忙也不帮，有事没事赖在你奶奶家，还什么想多陪陪奶奶，就是想去那里享福吧……”小樱听到“奶奶”的字眼，惶恐而愤怒地瞪大了眼睛：“你闭嘴！闭嘴！”

......

樱从噩梦中惊醒，她早在九岁就被送到了乡下的涼子阿姨家。那是妈妈的妹妹。

妈妈在离婚后的第三个月，自杀了。爸爸在离婚后的第三个月，结婚了。这是樱知道的全部。

小小的村庄，樱却用了整整三年才交到了第一个朋友，那就是鳴。

“好热啊，这个暑假又要一个人了吗？”樱行至湖边，脱下鞋子。“好凉！”樱淡淡笑了起来，就像湖面被微风吹起的娇羞。

其实樱从来到湖边便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位年纪相仿的少女呆呆望着天空。

那天，樱第一次对涼子阿姨喊出：“妈妈。”

第四章 Sakura（2）

“早上好啊~今天也要向我撒娇吗？小樱~”

“小鳴！还有这么多人呢！”其他床位的病人温柔地笑了。    

前年冬末，湖边。  

樱从家里一共搬了两箱烟花。一箱是便宜小烟花，散在半空敷衍至极，而后一箱，是大号烟花，百元一件。樱把它摆在冰封的湖面上，拟订着跑回路线。  

小雪突然下了起来。  

鳴和樱注视着夜空金灿的烟花，紧握的手止不住地颤着。待那最后一片金光被黑夜吞噬，樱和那片片雪花一样，轻轻地，落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那一夜，在一场冰冷的焰火中，藏了朵燃烧的樱花。  

最初在医院的三个月，鳴和樱如往常一样，只是见面的地方变了，相处的时间少了。其实这些也不必在意，樱院外时间是相当充裕的。  

“马上就会和以前一样”，她们都这么想。  

春天已经结束，樱的身体依然没有好转，不如说，越来越差了。鳴和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却都不敢开口，只是更加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是从这时开始，樱越来越安静，也越来越想要一个人独处了。  

她们在樱被允许回家时一起去湖边散步。  

她们一起送走了78个下着冷雨的苍白天空。  她们一起走过了最后一个夏秋。  

去年立冬，樱再无话与她的亲人相言。那是樱无法承受的快乐，也无法承受的哀伤。时间过得太快，樱明白，自己生命的钟摆，大约要停在下个夏天的深夜。  

樱也开始回避鳴了。  

在去年大雪时节，樱对鳴说：“不要再来了，抱歉。”樱记不得鳴说了什么，只是自此之后，她真的再没有见过鳴。    

去年立冬，5楼。  

这是樱在医院第一次住进5楼。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不起。”樱第一次在病床上啜泣。  

昨天，她去了两人放烟花的河岸。这从来不是一时兴起，这里承载了她们从近乎全部的回忆。“人没有回忆是活不下去的吧。”樱的头发并没有被清瑟的风吹起，她的双眼注视着天空，不明白天空为什么要是这样一抹悲伤的蓝。“鳴，你为什么记不起来，那你的心又是被什么填满？”  

樱准备跳楼了。  

那时已然冬末，约乎四十几日不见鳴，樱心中也不似四十几日前抽痛了。樱站在窗口，看见冬夜的街依旧眩目，只不过几分钟后那红的绿的黄的就晕散开，樱眼前的玻璃也映不出自己的影了——樱看不清城市的景色。  

咚咚咚！烟花在天边绽开，樱想起了去年冬末的那场烟花——樱不敢再想了。  

“等这场烟花放完吧。”  

樱看着团团散开的烟花，心中实在是羡慕:若我也像那烟花一样美丽就好。随着最后星点红光消失夜空,樱转身走回病床,安静地躺下——那仅仅能打开20厘米的窗——被囚禁在20厘米的狭窄中，樱已经别无选择了  ——就这样结束吧。  

樱的时间，已经静止了。  

樱就这样，在病床上迎来了又一个春天。

……花儿啊，开呐，开到那野岗头啊……

……开哟，开哟，随风飘满天哟……

……花儿啊，你别怕，我在天边等你啊……

……飞哟，飞哟，落在水底看日出哟……

……花儿啊，睡吧，让我拥入怀啊……

……抱啊，抱啊，轻轻吻你的唇呐……

……花儿啊，花儿啊，世界还很大……

……花儿啊，花儿啊，你还有我啊……

……花儿啊，花儿啊，再笑一次吧……

……花儿啊，花儿啊，时间流动吧……  

七月一日，樱最后一次出院。

第五章 基督

“鳴，我能不能跑过消散的烟花？果然这个问题很傻吧。如果真的可以，六年前我就不再和你见面了。”  

鳴已经说不出话了。  

樱轻轻地抱住了鳴，几秒后又松开，慢慢挣开鳴的怀抱：“鳴，如果我就这样躺在水底，那烟花在我眼前绽放的样子，一定很美吧。”说着，樱便脱下鞋子，光着脚走入湖水。  

鳴无力迈出一步，只在原地痴问着：“樱，为什么要带我来啊？”  

樱停下了脚步，此时水已经没过膝髁，她并没有回答鳴的问题：“鳴，可以拉住我吗？”  

鳴在烟花的光亮下，看见了一朵盛开的樱花。鳴想要飞奔过去，再一次将樱拥入自己的怀——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挪不了一步了。  

九点十分，水面再无一丝涟漪，只有一颗跳动的心脏在旷野回响，鳴低着头注视着怀里的皮鞋和白袜，感受着樱的味道。  

在鳴的呐喊中，如镜水面，碎裂成了片片晶莹，每一朵晶莹里映着一束盛开的烟花。

……花儿啊，花儿啊，我还想你啊……

……花儿啊，花儿啊，找不见你啊……

……花儿啊，花儿啊，你在哪里啊……

……花儿啊，花儿啊，你会想我吗……

……飞吧，飞吧，别再想我啊……

……飞吧，飞吧，别再等我啊……

……睡吧，睡吧，我去找你呐……

……睡吧，睡吧，我唯一的花……  

十点十分，鳴彻底忘记了樱。  

鳴感觉身体轻了，回过神来，自己已经飞到了云层之上。这一切是如此熟悉：悲伤的云雾，悲伤的凉风，悲伤的水汽，悲伤的灯火，悲伤的大海，悲伤的烟花。鳴哭了，安心地哭了，俨然一个幸福的基督。    

第六章 鳴

在这个只看得见自己的世界里，人生来就是苦难的。

“在这片天空之上，有无尽的幸福就有无尽的烟花，而我要做的，就是看见永恒的悲伤，然后用尽全力哭泣下去。”“我不需要记住什么，我的使命就是悲伤，因为我的眼泪可以带来幸福，人们看见我的眼泪就会得到救赎。”“啊，我又在飞吗？这片云层之上真的只有悲伤，我真的想一直哭泣下去吗？我真的想为世人流泪吗？”

鳴醒了，每天晚上，鳴都做着相同的梦。这个梦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漫长。医生治不了鳴的病，鳴也从十二岁开始，在家中静养。鳴早已经忘记了亲人，她的脑中只有悲伤的云雾，悲伤的凉风，悲伤的水汽，悲伤的灯火，悲伤的大海，悲伤的烟花。

直到，鳴遇见了樱。

她不知为什么，无论如何，也不想忘了樱。

于是，她记住了樱的气味，她记住了樱的声音，她记住了樱的身形，她记住了樱的红花，她记住了樱的相貌，她记住了要每天去医院探望......

她好像记住的樱的相貌，她好像记住了樱的红花，她好像记住了樱的身形，她好像记住了樱的声音......

“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忘了樱。”

樱死在了鳴的眼前。鳴抱着樱的气味，在悲伤中睡着了。在梦里，悲伤的云雾，悲伤的凉风，悲伤的水汽，悲伤的灯火，悲伤的大海，悲伤的烟花，还有，幸福的樱，似乎忘记自己的幸福的樱。鳴醒了过来，明白了樱突然重病的原因：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忘了樱。

鳴选择忘记樱的气味。

“小樱，我爱你。”

后记

Os iustī meditabitur sapientiam，

Et lingua eius loquetur iudicium，

Beātus vir quī suffert tentationem，

Quoniam cum probātus fuerit accipiet coronam vitae，

Kyrie, fons bonitatis，

Kyrie ignis dīvīnē eleison，

O Quam sancta，

Quam serēna，

Quam benigna，

quam amoena esse Virgo creditur，

Kyrie, fons bonitatis，

Kyrie ignis dīvīnē eleison，

O Quam sancta，

Quam serēna，

Quam benigna，

Quam amoena，

O Castitātis Lilium。

Mei Sakakibara